灭整个人就像一把尖刀直插入被黑影所缚，正流失生命的赫尔体内，准确地钻进她仅剩仍完好的胃袋了。他看到躺在胃壁上的乔羽裳，看见淡蓝的光芒环绕着她的身体，虽然破碎如萤火，但依旧坚持着保护着女生不受酸液的侵袭，安详恬淡仿佛睡着了的样子，让他不由得放松地吐出一口气。

灭用死神之眼，看到半个身躯已经迈入地狱之门的赫尔，又皱紧了眉头。

时间很紧，但是还来得及。他深吸一口气，咬破食指，以血在乔羽裳光洁的额头上画符咒，那个符咒纷繁复杂，不同于之前的灵魂封印的蛇与六芒星的图腾。

咒毕，乔羽裳额头的血符散发着金色光芒，越来越亮，仿佛连黑夜也被照亮了。乔羽裳的身体被光芒包围了，不，应该说，她的身体在散发着光芒。她就像末日降临的光明女神，把大地每个角落的黑暗都驱逐殆尽。

六长老不用死亡之眼，也能看到这照亮一切的光芒。他们无一不脸色惊诧，“这光芒……不会是……”

他们没有在说下去，因为他们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。

光芒渐渐冲破赫尔的身躯，冲出体外。赫尔的身躯已经完全被拖入了地狱之门，门上的审判之轮转动，地狱之门又关上了，渐渐消失在空气中，被扭曲的空间又恢复正常。

而灭的身体却渐渐透明，就像一张被墨染后放在水里清洗的布，先从脚开始，一点一点慢慢变成虚无的空气消失，他的脸上却是温柔的微笑，和煦如破冰的春风。

——一直忘了告诉你。

——人类的话是这么说的吧。

头好晕……

额头好烫……

灭……

你在哪里……

这里好黑……什么也看不见……

灭……你在哪

好烫……

黑暗中，头顶上方，依稀投下一束白光，光芒里，是灭。他在笑。原来笑起来的灭是那么的温柔。他温柔地笑着，两人却隔着一条巨大的河流。

……灭…你去哪啊…你别走啊……

我好想你……

这里好黑…带我走吧……

我们一起走……

追着他漂浮着的身影，可是他的笑容却越来越远。就像一阵飘渺的风，不知吹响何处。

他上扬的嘴角，似乎在说什么。

灭……你说什么啊？

我听不见！

他把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。

——……对不起。

——……谢谢…

你束光越来越微弱，他的身体渐渐被黑暗吞没，就连那双如古井般幽深的盈满笑意的眼也一瞬即逝了。

灭你别走啊！

灭，别丢下我！

想追上去，滔滔洪流却阻隔着，无法跨越。想跳进去，却听见一个苍老如古钟的声音突然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回响：“普通人类，不得跨越时间的洪荒。既然灭已做出了选择，你也得回到你该去的地方了。走吧，现世的记忆也一并忘却吧。”

灭，没有你的世界一片荒凉。我又该何去何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