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而,三声钟声绵绵响起,回荡在侯府的每一个角落。
陈平安抬了抬手,身后的美婢自觉的退到一旁,陈平安扭头看了看异常静谧的侯府,心中诧异。
三声的钟响昭示已经到了晚餐的时候。按往常的场景,应该是各个奴仆端着大小碗碟穿梭在九曲回廊之间,整个侯府上下忙乱成群。
陈平安踱步来到餐堂跟前,推开门,只见陈暮云已经坐在了主位之上,身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坛布满了蛛网泥,泞得泛白的酒坛,桌子上仅仅摆着三四道凉菜。
看这架势,许久未碰杯盏的陈暮云今天要和陈平安来个不醉不归。
陈平安满腹狐疑,斜眯着双眼,一脸警惕地看着陈暮云,呛声问道:“老头子今儿又是摆什么迷魂阵?是想把我灌醉了绑起来?还是给想给我喂点什么合欢散,再给我准备了几个大屁股娘们,好让我早点圆了你抱孙子的美梦……”
陈暮云则冲着陈平安淡淡的笑着,氛围里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。
陈平安忽而定睛凝视,却是认出了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还大的酒坛子。
他瞳孔收紧,直直吸了一口凉气,整个心却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的稀碎。
这坛酒名为龙涎,天下只此一坛。陈暮云珍藏了不知道多少年,大婚的时候没舍得喝,拜大将军的时候想想还是算了,封侯的时候犹豫半天再忍忍吧,陈平安出生的时候,陈暮云愣是咽了半天口水也没舍得开,今天也不知道什么大日子,陈暮云能舍得如此血本。
陈平安当然心里清楚,陈暮云这是要为他践行。
在民间,但凡亲人远行,兄弟参军,家里不管有条件的没条件的,都会象征性的略备薄酒,以表留恋之心,也盼一路平安,早日归来。陈暮云历来推崇这样的风俗,每次出征之前总会在家里摆上一桌,与妻娘大饮一场。
只是以往都是别人替他践行。今天,终于轮到了他替自己的儿子践行。
陈平安正了正神色,又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语气:“老头子,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,不准备阻止我了?就这么放弃抵抗了?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!”
陈暮云拍开了酒坛的封口,分别斟了两个大碗,随着浓郁的酒香溢满了整个屋子,陈暮云“嘿嘿”两声:“我倒是想拦着你去,可是拦得住吗?”
陈平安连连点头,呵呵道:“老头子倒是有自知之明,这一点随我,随我!”说着拿起大碗,道:“来,咱爷俩走一个……”
陈暮云白了陈平安一眼。
“随你?我看你分不清谁是老子了……”陈暮云习惯性地抬手便要在陈平安的脑袋上敲上一记,可手举了半空,还是放了下来,拿起酒碗和陈平安碰了碰,两口便饮了个干净。
老酒醇厚,一言难尽,仅一碗,陈暮云的脸上布满了绯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