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大郎一把抢过信，笑开了花。

“没问题！”

沈大郎说干了口水目的终于达成，把信往怀里一塞便搓搓手笑道：“你看，我这也耽搁好半天该走了。小六还有什么要说的没？没有我就家去了。”

沈青霜叹了口气：“我在外求学多年，一直没能得空回家，不能在长辈膝下侍候，实在不孝，所以……”

沈大郎以为他摆谱了半天终于晓得要给他爹娘示弱了，顿时挺起了胸膛，鼻孔里喷着气，打算替他爹娘教训两句。

“——所以，劳烦堂兄回去告诉大伯，没事多替我在我爹坟前烧两柱香。”

沈大郎差点咬到舌头，半天道：“有的有的，这几年你不在，我都把二叔当亲爹一样孝敬的，每年清明都给他磕头……”

沈青霜甚是满意地点头：“嗯，多磕几个。”

“还有，我娘那头，也烦请大婶看顾着些，我姐姐她们如果有婚事也把婚期定晚一点，等我回去看了人再做定夺。”

沈大郎差点脱口而出，你娘带着一家子不知跑到哪儿享清福去了，丢下你一个，还看顾个鬼！

可爹娘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告诉老六这事，话在嗓子眼儿转了几转又咽下去了。

“应该的应该的，不过这回去路上……”

沈大郎捏了捏空空的袖筒。

沈青霜一笑，拿了二两银子给他：“大哥慢走，走东门，西门那头有赌坊，花样稀奇得紧，你别赌瘾又犯了。”

“不会不会……”

沈大郎收好钱，目光定在沈青霜脸上，几年没见这个堂弟了，他长开了，变得更加白白嫩嫩，这小模样水灵得，像个娇滴滴的小娘子。

沈青霜没去理会他异样的眼神，转身就走了，走了十来步身后就传来了杀猪般的惨叫声和恶犬的狂吠。

“早说了，别走西门嘛。”

沈青霜挑了下眉毛，轻轻一笑。

中解元是去年秋天的事，现在才来恭喜，无非就是看黄老板生意黄了，眼见再拿不到好处，这才又想起了隔房的侄子。

时隔多年，沈家人还是无利不起早的嘴脸。从前可以把他像野狗一样撵来撵去拳脚相向，现在需要他了，就假装过去一切从没发生过笑嘻嘻地贴上来吸他的血。

很好，吸就吸吧，他的血，有毒。

进京的时间定在明日，沈青霜还有东西要收拾，刚要回屋邢夫子身边的书童找来了。

“沈青霜，夫子找你！”

邢夫子是个六十多岁的干瘦老头，蓄着飘逸的美髯，一身灰布长衫。沈青霜小时在县学就已认识他了，得他许多照看，是以一向很敬重他。

邢夫子招呼沈青霜坐下，挪了杯茶到他跟前，问道：“听说你明日上京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东西都收拾好了？”

“都好啦。”

“雇的马车？有无人同行？”

“陆家商行正好要进货，陆同窗说可以捎带我一程。”

他口中的陆同窗家中行商，去年没有中举，此次跟着铺子去跑商，其实就是为看科举去的。此人为人热忱，跟沈青霜关系极好。沈青霜中解元后他到处吹嘘宣扬，跟他自己考中了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