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楼展厅是个全封闭的空间，门一关紧，世界便陷入了完全的黑暗。与骆澄下意识的反应不同，Camille没有寻找电灯开关，而是直接迈开脚走了起来，轻盈的步伐被厚实的地毯吞没，无声无息。 她不怕撞到什么吗，骆澄暗想，压不住心里的紧张。走了大概十几步，Camille停下了，拿出手机，打开电筒。

右前方，五六米开外的玻璃柜里，有一条纯白的吊钟型薄纱裙。

走近了，通过Camille的视线，骆澄看见玻璃柜下方的小标签上印着：

《吉赛尔》芭蕾舞裙

世纪60-70年代

法国巴黎歌剧院

展示柜的锁孔贴着地，Camille蹲下身把钥匙串中的其中一把插进去时，骆澄感觉到手在颤抖。拧不开。Camille把手机架在一侧，干脆半跪在地上，伏下腰，脸几乎贴着地毯，屏住呼吸插入另一把尺寸合适的金色小钥匙，而后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钥匙柄，向右转动。

很顺滑。钥匙走了九十度，静谧的黑暗中传来一声清脆的“嗒”。

玻璃松动了。心里涌过一阵狂喜。Camille拔出钥匙，拿过手机跪着后退了一步，用手指轻轻拨开了侧边的玻璃门。接着，她站起来走进展柜内，用手机的银白灯光照亮白纱裙上的缎带和珍珠，胸腔像呼吸困难般剧烈起伏着。

“Bonjour（你好），”Camille开口，“enchanté（幸会）。”

沉静的黑色空间放大了声音的每个细节，轻重分明，不缓不慢，气息绵长，显得真诚又庄重。下一秒，Camille把手伸向纱裙，刚触到薄如蝉翼的裙摆，身后突然传来嗖的一声。

和骆澄同时倒吸了口气。手放下了，Camille小心翼翼转过身，朝空荡荡的走廊喊了声：“谁？”

声音弹到墙上形成短暂的回响，除此之外一片寂静。手机电筒的微弱光芒，只照出更远处的漆黑。

没了刚进门的无畏，提心吊胆走出展示柜，举着手机左右探照，寻找电灯开关。

有什么从她脚边扫过，搅动了沉滞的空气。

四下张望，谨慎的视线飞快掠过展柜里的白纱裙后，又立马倒回去，嘴巴随即惊叫了声“啊”。

展示裙子的塑料模特上，原本空荡荡的脖颈上方，现在有一只姜黄色的眼睛。

“喵~”

是那只黑猫！骆澄几乎要惊呼出声。

与她的震惊不同，Camille突然怒了，一脚踏回柜子里，伸手就要抓猫。

喵——黑猫轻盈一跃，擦过骆澄的肩，轻松落到了她背后的地上。Camille气急败坏回头，刚弯下腰，它又从骆澄的双脚间窜回柜子里。

这边Camille直起身，用手机电筒照着黑猫所在的角落，一手插着腰：“出来。”

黑猫不为所动。在手机电筒的光亮下，骆澄明白黑猫为何只有一只眼睛了——它的另半侧猫脸全然是另一番样子，像是被烫过，有点触目惊心。可怜的小猫，骆澄不禁在心里默念，可千万别被Camille抓住啊。

正当她竭力思考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帮助黑猫逃脱时，Camille用法语嘀咕了句：“我把你关在里面。”

紧接着，她后退出柜子，合上了玻璃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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