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裴少淮的恨意，便是那时扎根的吧。

如今重来一次，她只想好好护着杨家。

裴少淮，她再也不敢奢求了……

婚房不欢而散之后，一连三日，裴少淮都没有回府。

今天是杨时月回门，她收拾好东西正打算独自恢复，可门外忽然传来丫鬟的禀告：“小姐，姑爷回来了。”

碧桃扶着杨时月往大门走，道：“姑爷还是记得要陪姑娘回门的。”

杨时月的手僵了一下，心里五味杂陈，不知究竟是何滋味。

她原本以为裴少淮不记得了的。

刚刚踏过垂花门，便见裴少淮从马车上下来，温柔地牵着一个美貌女子。

杨时月一瞬间便猜到了来人是谁。

楚含烟!

杨时月怔在原地，舌尖不由得尝到了一丝苦涩。

她的唇角自嘲地勾起——裴少淮怎么可能会为了她特意赶回来?

怔楞间，裴少淮已经带着楚含烟走了过来。

见下人鱼贯捧着如意匣出来放到车驾上，裴少淮疑惑道：“夫人这是?”

“夫人”二字一入耳，楚含烟脸上笑容依旧，手却在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攥紧了。

“妾今日回门归宁。”杨时月抬眸，看了一眼楚含烟，温言道：“夫君既然走不开，妾自己先回去也可。”

裴少淮看了她一眼，发现杨时月眼底的确没有半分恼意。

杨时月欠身行了个礼，然后便坐上了马车。

她长舒了一口气，放下车帘隔绝了裴少淮的视线。

“走吧。”杨时月吩咐道。

……

杨府。

杨时月红着眼睛见过父母后，又回到从小住到出阁的栖云院。

回廊曲折，一草一木都是她最熟悉的风景。

杨时月眼眶发红地在秋千上坐下，细白的手指缓缓摸过秋千上的刻痕，轻声道：“我回来了。”

前世至死都想回来看看的栖云院，就在她眼前。

裴少淮踏入栖云院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——杨时月慵懒地靠在秋千架上，眼圈泛红。

裴少淮心口蓦地一紧，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陌生的画面——

滂沱大雨里，杨时月竟穿着华贵的宫装跪在泥泞里，苍白的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下摆。

“少淮，请你向皇上陈情，我父亲忠君爱国，怎会叛国通敌?”

“少淮，我不要这太子妃的位子了，你让我见见我父母好不好?”

哀切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，全然不似幻觉。

裴少淮眉心紧蹙，他明明从未见过杨时月那副样子。

是幻觉吗?

裴少淮摇摇头，挥散胸口若有似无的烦闷之意，向杨时月走去。

杨时月听到脚步声睁开眼，如水般的眸底迅速掠过一抹讶异。

楚含烟如今身在裴府，他不是应该好好陪他失而复得的心上人吗?

还是说……他其实也有点在意自己的?

但下一秒，却听裴少淮说——

“含烟身体不好，需要一株染霜花入药，听闻夫人手中正好有一株，不知可否割爱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