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陈宜知自己卑劣,仍不愿做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,又或者神仙打架手里的刀。”
她戳破李嗣行的“慈父”面具,直指他利用自己挑衅朝廷。
“陈宜!”这回轮到李存安发火。
他了解李嗣行。家长里短随便争吵,李嗣行从来认为是小事,都是哄着来,涉及政事,李嗣行绝不许人议论,遑论揣测。
他抓住陈宜后颈,逼她看向自己。
看见李存安急切的目光,陈宜眼里的火冷却,汹涌起伏的胸口也平复下来,她反应过来,自己说过了。
接收到陈宜无措的眼神,李存安软声:“你不愿嫁,谁都不能逼你。今日九酝春起酿,你太辛苦,快回去好好睡一觉。”
陈宜呆呆点头。
李存安望着她的背影,见她掀起门帘,早等在外的董参急切地握住她的手臂,被她不动声色地抽身,两人边走边说话。
“别看了,人都走了。”李嗣行说。
“我得告诉你一件事,”他抱胸靠坐,白虎皮垫在身下,“陈宜没有猜错,我确实是想利用她探探皇帝的底线。”
“现在内忧外患,老皇帝拿我没办法。他把公主送来,指望抓我把柄,却发现突厥果真有意侵犯,动不了我,还白送我一个公主做人质。”
“你不想看看,咱们这位皇帝能让到哪步吗?”
也就是说李嗣行想凌驾皇权,他已经有整个河西的政权、军权、用人权,他还要全天下都知道皇帝怕自己,拿自己没办法。
“你这是在玩火!”李存安提醒。
一个不小心惹怒皇帝……
“哎,大不了休了陈宜。她休你一次,你休她一次,公平得很嘛。”
“怎么可能?”李存安急道,“圣上本就疑心病重、爱面子,就算今日不算,明日匈奴患除,还要算账,绝不是休了就能了事。”
陈宜的命都保不住。
“那又有什么关系?”李嗣行不甚在意,“到时公主已有李家子嗣,他总不会动孩子的父亲和爷爷。”
言下之意,陈宜死就死咯!
李存安知父亲薄情,没想到薄情至此。他满目震惊、心痛,指甲嵌进木桌,抠出木屑。
见儿子这样,李嗣行拍他肩膀,沉声教导:“能救就救,该舍就舍。我救她两次命,她还我一命,也是应该。”
李存安直起身子,远离李嗣行。
“您说的对,该舍就舍。”
他咬紧牙关,一声不吭往外走。
李嗣行不再追问,喊了燕笳进帐篷,吩咐新任务。
李存安闷头冲向东营。
“该舍就舍”,他决定舍弃陈宜,金州现在是龙潭虎穴,呆不得。
他走到帐篷门口,正听到董参劝陈宜:“莫管这些当官的,下次他若再有歹念,你就告诉他你有婚约。”
李存安拳头捏紧。
董参:“我不介意给你当挡箭牌。”
你倒是想得美!
他气冲冲掀开门帘,看见陈宜缩在被子里,小脸惨白,顿时火气全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