蹲了一阵，她的腿有点发麻，忍不住站起来伸了伸腿，却并不敢离开现在的位置。道观里今天有法会，来得香客多，生意也就多。她的后头，蹲着算卦的老刘头，她的前头，蹲着摸骨的瞎子胡，再前头，还蹲着会看风水的张大师，连带着江小鱼一起，他们拥有一个共同名字，那就是，字幕上不断出现的——闲杂人等。

这些算卦的解签的江湖术士里头，就属江小鱼年纪最小。干这一行，年纪越小越吃亏，所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，往常她都是跟在师傅旁边观摩学习的，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一个人单干过。

江小鱼眼睁睁看着左边的右边的都开了张，粉红色的票子一张两张的收进来，可她蹲在这里半天了，也没个人过来。其他几个人今天都各自挣了好几百，这会儿正热热闹闹地议论着，待会儿去哪里打牙祭，又憧憬着下午日进斗晶的盛况，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。

江小鱼与他们话不投机，一个人蹲在墙角边，显得恹恹的没有精神。

师傅不见了，没有给她留下任何话，也没有带着她一起，这让江小鱼有点恐慌。这还是她头一次一个人呆在山下，她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，该去哪里？

她估摸着，师傅应该已经从顾家拿到钱了，这会儿八成还没回到山上，指不定喝醉了窝在哪个天桥底下酩酊大睡呢。她并不担心会找不到师傅，反正等师傅喝够了酒花完了钱，就会回山上的道观，老老实实猫上一阵子以后，再带着她到山下揽生意。

不不不，那不是揽生意，师傅说，那是带着她在凡尘俗世里历练。

她从顾家出来，原本想先回山上去等师傅自己回来。可她在顾家门口来回转悠了两大圈之后，忽然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——她不认得回山上的路。

每次下山，都是师傅领着她走的，她从来就没记过路。这次下山，她只知道师傅带着她，先坐了一阵牛车，又花了五块钱坐三轮蹦蹦，又倒了三回公交车，还步行了三里多地，走的她脚都快断了，才走到顾家这里。

除了不认路以外，另外还有一个让她回不了道观的原因，那就是，她没钱。没钱坐公交车，没钱坐三轮蹦蹦，自然，也就没办法回去了。

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。江小鱼囊中羞涩，没办法，她只好顺着江边走了大半夜，天亮以后路变得好走了许多，她又凭着依稀的记忆，寻了家最近的道观，看能不能从这里寻摸到回去的路费。可她蹲在这里蹲了一早上了，唯一的收入，还是个穿连体衣的小奶娃，蹒跚着走过来，朝她扔了个钢镚，还不忘奶声奶气地教训她：“大茄茄，好好，学习，表现好给买糖吃，表现不好不给买糖吃。”

学习你大爷！老子跟着师傅学认字的时候，你爸妈还不认识呢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