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涉霁从未下过白山——是小生年少时为避开家事纷乱,在白山上租了柴房,这才与涉霁相识——她不可能到了山下,不来找小生的……她失踪了?”
典型书呆子。第一个是满襄白的哥哥,做梦说话爱着孟夫子,睁大眼拿门后的旧伞这就要仗剑走天涯。满襄白现在不能一拍脑袋两眼看天,她还端着呢。她问:
“您的意思,就是不知道了?”
“小生不敢跟小姐说假话——小姐要是涉霁的家庭雇来寻找涉霁的,小生更不必和小姐说假话。”
潘绥年这时候才知道满襄白怀疑他怀疑地大发了,极力撇清关系说。他也担心涉霁,虽然看得出是早早地为涉霁拒绝的,问:
“满小姐,涉霁去哪里了?”
满襄白对这种问题从来不回答。她听一耳朵吹打的声音,那边堂上新娘子这就要到了,她得抓紧这一些些时间——等人家拜了堂结了婚,她满襄白过来问那男主人的心上人,这是要积罪的。她抓紧时间问:
“那,公子和公子家里是怎样断定在是涉霁抛弃了公子呢,既然两家里都同意了,婚约也签下过。”
“这……”
潘绥年还是真心念念不忘白涉雯,在他迎娶这夏小姐的当天,还能沉陷进幸福而心酸的旧日回忆里——夏小姐真可怜。
他憋着想了一阵子,转了身子从身后柜子里取了几封信——看来这是他的书房——又捻了其中的一封差不多是最黄的,最脆的出来递给满襄白:
“回小姐,涉霁对我,大略是这样的——小生也有错,但是小生不敢等了。”
满襄白展开看,是娇俏调皮的字抄写写的《诗经》里《褰裳》两阙:
子惠思我,褰裳涉溱。子不我思,岂无他人?狂童之狂也且!
子惠思我,褰裳涉洧。子不我思,岂无他士?狂童之狂也且!
你要是真的想念我,你就涉过彩云涉过彩虹来找我,你若是不想念我,怎么会没有其他来追求我的男人呢——傻瓜,傻瓜,傻瓜,傻瓜。
“……小生,不想做一个未来的幸福要建成在虚无飘渺上的傻瓜。”
潘绥年吸着气,眉眼紧闭,十分不舍,但是也是十分决绝。
……这有什么法子呢——你无法忍受的他的冰冷,是你放肆的一刀刀下去,他心上起的保护自己的厚茧。
满襄白好生折了这纸,递还给潘绥年,再不觉得这小书生是一个由着别人折腾来折腾去的小可怜儿,反而是一个真正负责,又真正用情的难得的汉子。
潘绥年作一揖,请满襄白内厅里等着,等着婚宴结束再禀告父母,拜见贵客。满襄白也放他急匆匆地拜堂去。转过身,换替记忆的药安定子卯已经埋在婚房的红烛里了,两个人也便从子卯来的一扇子阁楼窗上出了潘府,再等着安定子卯接出安定沽云。
三人碰面,满襄白哭丧着脸说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