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青妧。”罗浮巧笑意渐深，却也染上丝丝哀虑，“本宫又不是恶毒的主子，无旁人在时，便不必这般拘束谨慎。”

她既如此说，苏辞君便轻轻颔首，“多谢太子妃。”

罗浮巧轻抚过鬓角，眉目间显出些许疲倦，“你昨日也瞧见了，长棘是本宫心之所向，然于他来说，本宫只是救命恩人，如今又成了太子妃，更是再无可能。”

提及顾长宁，苏辞君下意识攥住了被角，昨日相见过于突然，叫她慌了手脚，此时想来，心口仍旧隐隐作疼，“奴婢斗胆，若太子妃当真在意画师，便不该将他留在宫中。”

“本宫又怎会不知，可怎般都舍不得。”罗浮巧起身步至窗边，身姿绰绰，浅紫绒裘衬出高贵淡雅，青丝绾成兰花髻，金凤步摇一点成睛，“想来还是去年今日，我在平安巷中救下他，本以为就如戏里那般郎才女貌，却到底敌不过命运弄人。”

窗外银雪折了日光，透过纸纱轻裹住她身形，如梦似幻，此等美色，只应天上有。

苏辞君侧望着罗浮巧纤细的身影，稍有些失神，“太子妃，往后若能出宫，你可愿意随画师一同离开这是非之地？”

罗浮巧身形一僵，细长的月眉轻轻蹙起，“我……本宫牵连着罗家上下百余人性命，自私之举，是断断不能。”

这一句之后，两人皆沉默起来。

苏辞君将被角攥得更紧了些，恍然竟觉得，无牵无挂倒是轻松，她不必忧虑什么，只揪住要杀了那人的执念，含恨活着便好，肝肠寸断亦无妨，孑然一身时，也早无了脆弱的权利。

“昨夜。”松了被角，苏辞君披衣下榻，转了话题，“可是太子妃派人将奴婢送回房的？”

昨夜？罗浮巧亭亭转身，想起在廊边赏雪时瞧见了那人，怀中似抱着另一人，思虑片刻道，“昨夜是……”

此时却自外头传来喊声，“太子殿下驾到——”

“看来是下了早朝。”罗浮巧未再往下说，抿了抿唇，“青妧，你今日便歇着罢，本宫稍后差人给你多送些取暖的物件，这宫中不比别处，唯有自己照顾好自己。”

说罢也不等苏辞君行礼谢恩，匆匆带门而出，剩苏辞君面色苍白地怔立着，半晌才回过神，已是浑身凉汗，急更了衣，慌张去寻顾长宁，绝不能让他与那人碰见！

宫中梅花已开得娇艳，苏辞君昨夜入梦太深，嗅到这花香，又念及那座山那个人，想他一袭白衣该很衬雪景，立在雪中冲她浅浅一笑，这一世便停在此刻。

分神间，步过长廊转角，撞上一人，重重跌倒在地，苏辞君心下一惊，顾不得痛，忙跪好叩首，“奴婢该死！”

“无妨。”闻得那不温不火的声音，苏辞君微讶地抬头望去，正是顾长宁，他亦认出她来，眼角微微上挑，伸手将她搀起，神色清冷，“你可有伤到哪里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