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飘飘忽忽地想，手无意识地越握越紧，指甲掐到了肉里。

当天文慧心就搬走了，事出仓促，随便选了个老小区的一居室。

即便有心理准备，她也没想到房子能破旧到那个程度，屋里还是九十年代的装修，基本的家具倒一应俱全，不知道多久没人住了，蒙着一层灰尘。

中介唯恐她反悔，卖力地给她介绍老房子有多好，公摊小，客厅大，说着大踏步走进去，把布帘子刷一拉，隔出个单独的小房间，又推开阳台的门给她展示，外面还有个二三十平的小院子。

他多虑了，文慧心这会儿心力交瘁，只想赶紧安顿下来。她还没吃晚饭，搬家公司把她的东西横七竖八地堆了一客厅，亟待收拾，更要命的是，她爸文大国的夺命连环call又打过来了，她还是按了。

但凡他打过来的电话，她都得深呼吸三次才敢接。

中介走了，文慧心关上门，疲倦地坐在硬纸箱上，久久没能起来。

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，雷声轰隆，蓝紫色的闪电此起彼伏，雨柱像鞭子一样哗啦啦地抽打着大地，仿佛千军万马在奔腾。房间的日光灯管接触不亮，忽明忽暗，更觉凄凉。

文慧心觉得自己像座孤岛，四周环绕着无边无际的黑沉沉海水，暮色苍茫，没有出路，也没有方向，前所未有地孤独和无助。

手机突兀地响了，又是她爸，这是他打过来的第九个电话。

仿佛溺水的人突然看到一根救命稻草，文慧心立刻接通了。

却再一次失望地发现，他并不是她幻想中的、可以靠一靠的父亲。

文大国先抱怨了半天，怪她不接电话，然后话一转，说老家亲戚要去成都看病，让她安排下。

这种事自文慧心大学毕业进医院后不知发生过多少次，她虽不情愿，还是应了，说会帮他们找家实惠的招待所，到时再看他们想挂谁的号。

老头儿却不满意，说住什么招待所啊？就住她家！他已经和亲戚说了，她家是大三居，完全住得下。

文慧心一听急了，声音都直了，说：“不行！”

老头儿发火，说为啥不行，以前不都这么安排的吗？又敲打她，让她不要翅膀一硬就忘本，会被亲戚朋友戳脊梁骨的。

“那就让他们戳！我现在自身都难保，管不了这些！爸，当我求你了，让我清静几天吧！”

文慧心忍无可忍，首次朝她爸吼，吼完就挂了，挂了很久拿手机的手还在微微发颤。

她错了，这不是能救她命的稻草，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她已经很努力了，怎么还是把日子过成了这样？！

文慧心满心满口都是苦涩，痛苦地捂住眼睛，泪水顺着手指的缝隙渗了出来。

笃笃笃，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。

谁？文慧心非常惊讶，她刚搬进来而已。

笃笃笃，敲门声还在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