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算你还有些用。”姜子枫轻笑一声，毫不客气地拿过陈耀钧手里的另一半，“《画鉴》有称：吴道子笔法超妙，人物有八面，生意活动......其傅彩于焦墨痕中，略施微染，自然超出缣素，世谓之吴装。”

“我再问你，其傅彩于焦墨痕中，略施微染，自然超出缣素，又是什么意思？”

陈耀钧思考了几秒，硬着头皮答道：“这句话说的是吴道子善用的竹纸染墨的特性，竹纸的晕染性并不好，而吴道子画风向来横斜平直，重线条而轻写意。”

“那便是了。”姜子枫轻笑着，死死盯着周云，“竹子纤维硬、脆、易断，因而用竹纸作画，过了这么多年，能够留下来的画作寥寥无几，吴道子的《梁武帝》故实自最初便流落民间，过了这些年，定是早已脆化了，绝不像这般柔软，就算还有韧度，手指轻叩，应该是沙沙脆响。”

“当代纸张技艺成熟，敲打上去只有哒哒声，这是辨别纸张年代最有用的方法之一，只是对文物有损伤，鉴定官们都不允许使用。”

陈耀钧顿时便想起来：“听音推纸！我曾听人说起，听音推纸就是用这种方法推算纸张的年代，因为纸张声音差别微乎其微，极少有人能够掌握......”

三年前，还从未听说过姜子枫有如此神技，陈耀钧睁大了眼睛，突然觉得面前这人，或许根本就不是废物！

大厅一片哗然。

顾老太君仔仔细细翻看着画卷，神色阴沉，“那你说的‘风悬法’，又是什么东西？”

好不容易有自己会的，陈耀钧刚要显摆一番，就被姜子枫打断。

“风悬法是明清时期流传下来的一种制造赝品的常用手段，大概方法就是用湿水性极强的生宣临摹出字画后，保住字画核心，其他地方浸水两个时辰，之后悬挂晾晒在阴凉多微风的地方，让阴风吹整整一个月，最后的成品，就是我现在手中这样的色泽。”

“这样制造出来的赝品，无论是色泽还是纸张表面年份上，都与真品无异。如果风悬的时间长，甚至还会误导人鉴错年份。”

“可诚如大家所见，这份画卷的中心断层部分，是淡黄色。这是因为浸水部分是画卷周围，风悬一个月后，纸张周边的质感已经和真迹一模一样，可中间核心部分会因为没有浸水而风悬时间不久，纸芯和真品的颜色仍有区别，真品的纸芯颜色，应该是和表面一样的褐黄色。”

陈耀钧擦了擦额头的冷汗，附和道：“确实如此，确实如此。”

“所以现在，在我手上的只是一张废纸？”顾老太君冷了脸，将那张废纸扔到了地上。

“周家没有什么要说的吗？”

周云慌了神，“老太君，这件事......”

“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，周家几年前丢失了一次《梁武帝》故实，轰动了全国。最后花了半年，周家才遮遮掩掩说找了回来。”姜子枫笑得恣意。